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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8章 魚羹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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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蕪,告訴我,快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兒。”雙手死死攥緊住她的衣袖,被陸小蕪無情地撇開。

鱸魚還是江南西湖的好,淮宋簡單地察看了下食材的肉質,撇了撇嘴。

將魚整體剔骨,用屋檐上的雪水倒入鍋中蒸煮,自然冬季再也沒了荷葉的清香,淮宋坐在鍋前選擇中規中矩地去蒸煮。

其實這三年來她鮮少創造新菜,只愛做一些以前的老菜,不知是為何,興許這些年來的經歷將她的想象所限制,當她坐在鍋竈前一邊等著魚熟,一邊抹著的眼淚的時候,是真的覺得自己老了。

蒸煮的時候一定要恰當,途中可以加水但不能倒水,這樣會影響最終的口感。

香菇,竹筍要切得很細很細,這樣才能是一碗合格的魚羹湯。

這最後一道菜,是淮宋親手端上去的,她小心翼翼地端著,唯恐灑出去半些,也只略略看到了門口的仆人,他們當中似乎還有個熟悉的臉孔,她沒多想,直接進了去。

“怎麽樣,我家的這位廚子手藝還是不錯的吧,一點都不比醉仙樓的差,來來,認識一下。”王焱笑著招呼淮宋坐在身旁,極是暧昧地攀上她的肩膀。

擡頭時,她猛然發現張子良的身邊多了一個人。

一雙丹鳳眼總是似有似無地拿人看著,揚起嘴角皮笑肉不笑,看上去就是一肚子的壞水,沒安過好心。

淮宋楞住,不覺淚已濕了雙眼,他是,他是,他是王璟啊。

從進門伊始,一個不經意地擡頭,他便瞧見了她,手中的筷子驟然就這麽定住,他微微張了口,沒說出一個字來。

她看上去還是一如既往的瘦小,晶亮的眸子不知因為什麽變得黯淡無光,卻在看像自己的那一刻瞬間被點燃,往事湧上心頭,再見面時,相顧竟無言。

“來,嘗嘗看我家這位小廚娘的手藝,八弟你也別楞著啊,咱們兄弟倆許久不曾這麽親熱地在一起吃飯了,不是說好了吃完去見見大哥的麽,趕緊吃啊。”在王焱的熱情招呼下,就連張子良也沒了吃飯的心情,縱是這一桌子是淮宋做的又如何。

巨大的沈悶猶如陰影一樣籠罩在席間,最終淮宋艱難的起身,端起桌上的一盤酒釀圓子,有氣無力道:“湯快涼了,我先去熱熱,你們吃。”

那是碗剛上來沒多久的湯水,就這麽被淮宋雙手端著,離開了飯桌。

……

“我很小的時候聽我娘提起過,她說,女子在遇到自己的心上人時,就像春天裏即將綻開的花朵兒,那個時候,是她們一生中最年輕最美好的年華,而為了讓那個狀態延續下去,她們會選擇與心上人廝守下去,所以往後所有的年歲,她們在自己的丈夫面前,都是永遠年輕的。”

姐姐日後也一定會遇到那樣的良人的,到時候,姐姐也一定會年輕,美麗的。

……

“找我,以後有什麽事來找我依靠,不準去找外頭其他雜七雜八臭的男人,知道了嗎。”

……

“你別跟別的男人成親,你跟我回京城好不好,回去以後咱們成親,我做你的夫君,每天都做好吃的給我吃……”

為什麽說出口的誓言總是那麽脆弱不堪,為什麽他們不能像吃到嘴的食物那樣踏實可靠,為什麽老天還要安排這個該死的見面,為什麽不讓這個人就這麽死了算了,死了也好了,什麽念頭都幹凈了,什麽回憶都作廢了,什麽不甘和擔心都煙消雲散了,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啊!

她端著那碗湯水穩當地從眾人眼中走出了屋子,出去時才註意站在那兒的管叔,原來方才那具熟悉的面孔便是他。

老人家幾乎要心肌梗塞暈了過去,他也未曾想到五王爺這回打出去的,居然是這麽一張致命牌,可以瞬間將高樓大廈傾倒的王牌。

他轉頭看向屋子裏的王爺,心中一陣苦澀,王爺看上去情況相當不好,卻還苦笑著強作精神拿起筷子開始吃菜。

他的心在滴血,管叔看的出來。

沒能走到後廚房,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響,那個身影便一頭栽在了雪地裏,接著失去了意識。

王焱率先起身循聲奔了出去,接著陸小蕪緊跟其後。

張子良緊張地看著王璟,卻發現他始終不為所動。

“聽說這回的改革有你的參與,好幾項都是你擬出來的?”他佯裝鎮定,努力克制住聲音裏的顫抖。

“王爺,外頭說不定是淮宋她暈倒了,要不要去看看。”目前來說,最重要的似乎不是什麽改革吧。

“你帶話給石琛,就說裏面有幾項我還要跟他好好修訂一下,今夜就讓他來我府上,他要是還不肯來,那我就親自上門拜訪了。”

“王爺,淮宋她……”

“管叔,我們走吧。”

披上鶴氅,他邁開沈重的腳步,毅然決然地跨出了那道門檻。

院子的王焱將身上的外衣脫下給她披下,在王璟走在回廊時,連同一旁的陸小蕪也將詫異的目光看過去。

明明來之前那一副撕心裂肺的模樣,走時卻裝作毫不心痛,這個人的心,就真的不痛嗎?

“切,做戲給誰看啊。”王焱沒好氣,隨後趕緊將她橫抱起,背對而行,奔向了廂房。

一邊是那個叫王璟的男人,另一邊是這個叫王焱的男人,這兩個人,心裏究竟是在想怎麽想的。

陸小蕪實在搞不清楚,不光是王璟,還有自家王爺這三年來默默在京城不去打擾淮宋的生活,明知她的蹤跡和住處,卻始終在暗地裏默默幫助她。

“這麽想來,她還真是幸運呢。”承蒙這二位的厚愛,雖都沒能真正得到過。

五哥家的宅子就是大,王璟在雪中走了好長時間,終於腳步開始虛浮,一手撐在冰涼的墻磚上,一手捂住胸口,一個沒忍住,一口鮮血便這麽吐了出來。

鮮紅的血跡在潔白的雪地暈染開,很快便變淡,變得模糊起來。

他的口中一直在小聲呢喃一個名字,叫作“淮宋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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